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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月19日，南海罗村联合村37岁村民吴健权接到罗村街道社会工作局副局长李妙华的一通电话。次日，他来到长安园父母合葬的新坟前，把墓碑上母亲的名字用水泥抹去。他告诉父亲，失踪近10年的母亲就快回家了。
失踪近10年，家人以为其已离世，甚至注销了其户籍，但一封来自湖南湘潭救助站的传真却带来其尚在人世的消息，这是南海罗村老太陈爱英的传奇故事。昨日，佛山救助站工作人员已前往湘潭接人，南都记者全程追踪，见证老太太回家之旅。
12月19日中午11点30分许，佛山救助站负责网络管理的刘永良接到一封来自湘潭救助站的传真，上面描绘了一位家住南海罗村联和村的老太的基本信息。她叫陈爱英，女，今年62岁，其子名叫吴健权……这样的传真在刘永良看来很常见，但该传真描述，老太已失踪近10年，这却是少见的案例。
刘永良很快将信息反馈给佛山救助站业务股股长龚彪，龚彪与罗村社会工作局副局长李妙华取得联系，希望尽快核实信息，李妙华又致电罗村派出所。派出所资料显示，吴健权身份信息无误，陈爱英的资料却空白。其后，罗村派出所在注销人口资料中找到陈爱英，但已于2008年7月30日以“死亡人口”名义注销户籍。
当日下午，李妙华电话联系上吴健权。吴健权证实，母亲陈爱英走失确实已近10年。结合湘潭救助站发回的照片，吴健权告诉李妙华：“的确是我妈。”吴健权说，从照片上看，母亲苍老了许多，但还是一眼认出来了。
多年来每逢打雷下雨女儿都失眠
“那是2003年5月3日”，吴健权清楚记得妈妈出走的日子。彼时，陈爱英与丈夫吴润南耕作着两亩地，每早都骑单车去中南市场卖菜。吴健权回忆，当日凌晨3时，母亲叫醒父亲起床干活，父亲照常坐在门口洗葱苗，母亲在旁边石凳上坐了会，便往巷口走去。等到父亲回过神，母亲已经不见了。
其后，吴润南叫醒家人到处寻找，但毫无头绪。陈爱英失踪后的一个月，10多名亲友走遍禅城、桂城、大沥、石湾等地，四处张贴寻人启事。吴润南也不再干活，凌晨4点多便起床，踩上单车四处搜寻。女儿吴瑞金说，父亲很长时间都以泪洗面，日渐消瘦。“父亲常说，找不到老伴，这一辈子我都无法安心。”然而，仍旧没有结果，半年后，家人寻找的脚步便慢慢停了下来。
陈爱英的出走并无预兆，家人认为是因其精神疾病导致。陈爱英性格本开朗，但1998年被诊断患有精神类疾病。吴瑞英回忆，妈妈精神出现问题，始于当时与邻居的争吵。到2002年底，陈爱英病情恶化，经常自言自语。“她经常一个人待在房间里，每天至少抽两包烟，抽到舌头都黑了，心情烦躁。”儿媳黎海凤说，“但没想到她会离家出走”。
女儿吴瑞金说，这些年来，每当打雷下雨，或者天寒降温，自己都常常无法入眠，“不知母亲有没有衣服过冬，不知她会不会躲雨。”讲述寻父故事的电视剧《天涯赤子心》，吴瑞金流着泪看了很多遍，“做梦都想着团圆的场景。”这一晃就是近10年。
老伴等不到她回来已去世
2008年7月30日，由于失踪5年的老人仍然在领取分红引起非议，吴润南为老伴办理了注销户籍的手续。但吴润南并未打开心结，他经常说：“找不到人，我这一辈子都不安。”
然而，吴润南没有等到老伴的归来。今年3月，71岁的吴润南因心肌梗塞去世。在收拾他的遗物时，儿女们发现两张泛黄的结婚证，背面还写着“棉胎已购”，带着计划经济时代才有的印记。
吴润南去世后葬于罗村长安园。儿女们为九年里下落不明的陈爱英做了衣冠冢，将她和父亲吴润南“合葬”，希望老两口生能同衿、死能同穴。得知母亲还健在的第二天，吴健权来到坟前，把墓碑上母亲的名字用水泥抹去。他告诉父亲，失踪多年的母亲，快要回家了。
准备新衣新被等老人回家
12月19日获得消息后，吴健权计划第二天就去接母亲回家。李妙华则认为，由于关系到老人回家后恢复户籍和福利等事宜，建议由救助站前往湘潭办理相关交接手续。吴健权说，无法亲自前往，心里很遗憾，但需要有所表示。他准备了两面锦旗给两地救助站。
与此同时，陈爱英还活着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街坊亲戚。吴瑞金打电话把消息告诉姨婆，六十岁的老人潸然泪下，“想不到今生还有见到姐姐的这天。”
儿媳妇黎海凤和女儿吴瑞金这几天一直忙里忙外准备迎接老人。陈爱英原先在一楼的卧室已经闲置，黎海凤把二楼大女儿的房间腾出来，为老人布置了新卧室，“二楼阳光好。”卧室里放着两大袋新衣服，新的棉鞋，还特意用新绒毛毯铺了床，“睡觉会舒服点，暖点。”
陈爱英离开家时，吴健权的小儿子还未出世。如今，孩子已经上小学三年级，却从没见过奶奶，他还笑着问黎海凤：“奶奶会不会不认识我，赶我走？”吴瑞金说，“妈妈很喜欢小孩，这次见到家里添了孩子，一定很高兴。”
昨天，佛山市救助站工作人员已经启程前往湘潭，预计今日下午就可以带老人回家。吴健权已经准备好两辆车，将带着全家老小一起去救助站接母亲。联合村支部书记李炽均表示，老人回家后，村里将协助罗村派出所，尽快将老人已注销的户籍恢复。而注销户籍4年间的村民股权分红，前两年的卖地款以及老人养老金等福利待遇，都将在户籍恢复后归还老人。
连线现场
母子通话 老人语无伦次
“给我根烟抽吧！”这是老太见到众人的第一句话。昨日下午5点半左右，佛山救助站工作人员到达湘潭，见到老太时，其正在吃晚饭。老太穿着红色棉衣，头戴灰白帽子，看上去精神矍铄。刘永良用白话与老太寒暄，老太甚是欢喜，但她反复强调“我可以自己走回去”。
昨日下午，龚彪接通了老太儿子吴健权的电话，准备让母子通话。面对这穿越近10年的通话，老太却迟疑了，她连忙摆手，不愿接电话。众人多次劝说，老太方拿起电话，吴健权在那边不断呼喊“妈、妈、妈”，老太始终一言不发。大约过了1分钟，老太终于开口，“听见了———你说话———有咩事？———你在哪里？———这里有饭吃，我知道回……”老太越说越激动，语调越来越高，并开始语无伦次，“我不是贼婆，他们冤枉我……”老太的话已近乎怒吼。龚彪打断了老太的话，拿过电话安慰电话那头的吴健权，“她身体很健康，只是情绪有些激动”。
她这十年
自述去了美国 实际遭遇无人能知
老太并没理会周遭的一切，她点燃烟，一口一口吸着，然后胡乱讲述起自己近10年来的经历。她说，自己从佛山火车站出发，本要在茂名下车，但因错过时间直接到了高州。在高州下车后，她走回了广州，在黄大仙祠附近住了20多年，然后还去了印尼、美国等多个国家……“她时而清醒时而糊涂”，湘潭救助站业务科科长张灯介绍，今年8月底，救助站的义工在某菜市场附近发现了陈爱英。她一开始拒绝到救助站，但义工多番游说后，她于9月12日进入湘潭救助站。
“她最大的特点就是喜欢骂人和抽烟”，湘潭救助站的另一位工作人员介绍，每天六七点起床前，陈爱英都会骂人半个多小时；而只要她见人抽烟，便一定会索取，有时一天抽一两包。“我们跟她交流了一个多月，最终还是用烟让其写出了自己的信息。”
昨晚7时许，记者离开湘潭救助站，老太仍抽着烟，间或吃几口饭，眼里毫无悲欢。今日，佛山救助站的工作人员将带她回家，而她这近10年的遭遇，恐无人再能还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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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12-12-26 09:10:1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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