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英雄本色》30周年，你不知道的幕后秘密

　　[摘要 ]周润发饰演的小马哥一开始也仅仅是个客串角色，但由于张国荣档期太满，只能增加周润发的戏份充实剧情，周润发拍摄的段落越来越多，三人的落寞、惆怅和彼此之间的情感也被表现得越发深重。

　　1986年8月2日，《英雄本色》在香港正式上映，这部影片由当时并不出名的“新艺城公司”投拍，从导演到主角也都是失意落魄之人，没有视觉奇观，没有宏伟场面，故事也不是讨巧的男女情爱或江湖恩仇，而是三兄弟之间的反目和谅解。主创们认真地对待了这次创作，虽然常常为缺钱弄得焦头烂额，但他们隐隐地感到，这是一次极为个人和疏泄情感的真挚表达。

　　三十年后，片中的英雄们已经成为德高望重的前辈，该片制造的光辉成绩和经典画面被不停的模仿与致敬，由此获得的荣誉和反响连主创者都没有预料到。

　　而当我们再次怀着敬意重温《英雄本色》，我们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份质朴诚挚的初心，那份带着时代感的江湖情怀，以及被烙上“吴宇森”标签的背后故事。我们有必要探寻镜头背后的一些故事，来解读这部开创了枪战黑帮片类型的电影是如何被创作，以及成为经典的全部过程。

　　狄龙、张国荣、周润发

　　1、三句台词，三位“失意者”

　　在六七十年代的香港，电影市场基本由各大院线牢牢掌控，国语片、外语片两大阵营的院线泾渭分明，互不干扰。但是70年代末，香港经济腾飞，本土意识迅速觉醒，粤语片成为无可争议的主流。

　　为了让自己新改组的粤语片院线有电影来播映，香港商界大亨雷觉坤放弃求助于邵氏、嘉禾这样的大制作公司，自己另起炉灶，投资了一家“奋斗电影公司”，后改名为“新艺城”。

　　雷觉坤只是个商人，并不干涉具体制作拍摄。麦嘉、石天、黄百鸣三人具体经营，三人都不是导演，大牌导演又都请不动，怎么办?于是黄百鸣打友情牌，偷偷把已经跟嘉禾签约的吴宇森请过来拍片。如果事情败露，可是吃官司蹲大牢的事情，所以还取了个化名吴尚飞，这才完成了创业作《滑稽时代》，票房收入500万港币，算是打开了名号。

　　多年以后回忆起这段经历，吴宇森觉得那就是三个失意之人完成的合作，片中的三句台词正好契合了三人当时的落魄处境。

　　a．“我不做大哥很多年。”

　　这是狄龙在《英雄本色》中对张国荣说的一句话。这根本就是他当时的现实境遇。“功夫巨星”已是十年前的虚名，老东家邵氏将主要资源转向了电视片。狄龙从拍片量减少，直到无片可拍。后来的辞职信仅仅是一个无用的手续。这位曾经的美少年已经开始腹部变大、头顶渐秃，原本引以为傲的矫健身姿也越来越力不从心。

　　其实狄龙也并非没有退路，如果降低要求，他也许可以在TVB去谋得一些角色，拿着微薄薪水，清净稳定的过完余生。然而作为“一代宗师”张彻的徒弟，狄龙总不甘心就此罢休。曾经是大哥，便再也无法甘拜下风，于是与同门兄弟吴宇森一拍即合，转身在《英雄本色》再振雄风。

　　b．“我等了三年,就是要等一个机会！”。

　　这分明是周润发在为自己打气。那时的发哥还刚过30岁，失落的他无法预想到30年后的位高权重，因为当时他的绰号还叫做“毒药发”，在电视小荧屏上得到一些名气，但是一转战电影大银幕就变成了票房毒药，参与了《初一十五》、《梦中人》、《大香港》一大堆电影，说起来导演主角都是赫赫有名，故事情怀也一样不缺，但就是票房始终低迷，搞得一段时间里大家都有些避开这位年轻演员。

　　就连到了《英雄本色》，一开始也并不是以他为主角，作为客串演员，他的片酬一开始甚至是按天结算。但是其实力得到了吴宇森的欣赏，不断加戏成为主角，然后一不小心就将“小马哥”演绎成了经典。

　　c．“我有自己的原则，我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。”

　　小马哥一句话，便可以准确表达吴宇森当时的情怀。当时40岁的他无比的“郁郁不得志”， 中学时代就用8mm摄影机拍戏的电影天才，张彻的徒弟和副手，在签约的嘉禾公司只能拍些无趣的喜剧片，先是一部极度夸张和动漫化的《发钱寒》，见效果不错，嘉禾要求马上来一部更卡通的《大煞星与小妹头》。这些作品流俗恶搞、粗制滥造，不需要创意，更无所谓情怀。那时的吴宇森已经萌生了拍一部江湖情怀的优质电影，但一腔才华完全找不到展示和倾泄的出口。

　　偷偷化名为新艺城拍摄的首部《滑稽时代》，让他尝到了自由创作的甜头。所以，当他在台湾无所事事的厮混了三年，回到香港加入徐克的电影工作室。看到只有几页大纲的《英雄本色》，他的创作冲动如同火焰熊熊燃烧起来。

　　这股燃烧的激情被吴宇森全部贯注在《英雄本色》之中，加上同样失意落魄的周润发和狄龙，创作火花激烈迸发出来，一部经典由此悄然诞生。

　　2、酷帅本无心，妙手偶得之

　　小马哥潇洒的起身走开，开枪时嘴里衔着牙签;或是点燃一张美钞，潇洒地拿过来将香烟点着;豪哥站在张国荣面前，淡然地说：“警官，我不做大哥很久了”;还有反目成仇的兄弟拿着枪指着对方的头。这些经典画面早已铭刻在影迷们的记忆深处，无数次被拿来重温，被模仿与致敬。

　　这是一部彰显英雄的片子，开头的镜头却极其生活化：小马在街边买小吃，类似于城管的巡逻警察跑过来，小马哥欢乐地付钱开吃，一边还帮助摊主逃脱警察的问询。之后带着灾后逃生的表情跟摊主开玩笑：没被抓到哦。

　　吴宇森的过人之处正体现于此，他以生活化场景刻画英雄，用简练细节呈现江湖恩仇，又用自然抒情表达男人之间的情谊和抗争。

　　但在当时的拍摄过程中，很多潇洒写意的镜头并没有经过精心布局和策划，许多细节都来自于内心情怀的真实反映。

　　小马哥的角色便是《英雄本色》最意外的收获，虽然周润发、吴宇森凭此片名声大噪，但投资人最初看重的根本不是他们，更不是什么英雄情怀。郁郁不得志的吴宇森和人老珠黄的狄龙无法吸引投资，后来敲定了超级偶像张国荣，这才让投资人点头同意开始拍摄。

　　周润发表演的Mark一开始也仅仅是个客串角色，但由于张国荣档期太满，只能增加Mark的戏份充实剧情，周润发拍摄的段落越来越多，三人的落寞、惆怅和彼此之间的情感也越发深重，吴宇森决定直接剪掉张国荣和朱宝意戏份。他很感激张国荣的大度包容，后者还乐呵呵地向媒体表示认可导演的决定，而作为唯一的女主角，朱宝意创造了出镜最短的记录。这样的女性角色设置方式，甚至一直延续到《无间道》等警匪片中。

　　而小马哥衔着木棍开枪的经典造型，其实也是来自于巧合。在拍这段镜头时，吴宇森要求周润发保持表情的稳定。但开枪的时候人总会随着枪响不由自主的眨眼。这与冷静潇洒的气质十分背离，也显得有些怪异难看。

　　重复拍了无数条，导演吴宇森有些焦虑不安了。周润发突生一计，他鼓励吴宇森再来一条，声称自己找到了办法。

　　然后吴宇森便从监视器中，看到他咬着一根火柴棒。因为牙齿咬合牵引着脸部用力，绷紧的表情就再也不会眨眼。该条顺利拍出，效果不错，之后更是成为经典。无数少年都要衔着一根牙签或是狗尾草，斜披着上衣，嚣张的走过记忆中的校园。

　　按照原作的设定，小马哥角色原本应是一位女性，吴宇森的改编让一段暧昧的三角恋情变成了兄弟情谊;而张国荣也并非一无所获，他的事业开始了电影、音乐并驾齐驱的新态势，戏路也得到了进一步拓展。

　　把这些巧合凑在一起，呈现的情绪却无比清晰。演员和导演都憋着一口气，试图以这部作品来证明自己的人生。因此，影片彻底展现了一个平凡男人内心的失落、压抑、激愤与不甘。这正是《英雄本色》成为经典，小马哥永远充满魅力的原因。他最后的死去，并不是增加这份魅力的必备要素，却是渲染悲情色彩，提升电影情怀的重要结局。

　　3、当英雄老去，经典还会上演吗？

　　真诚的创作收获市场的嘉奖，饱含着吴宇森个人情怀的《英雄本色》，一经上映便引发观影热潮，票房终收3465万港币，打破当时的票房纪录。在当年的台湾电影金马奖上获得了九项提名，狄龙在与周润发的竞争中将影帝揽入怀中，吴宇森也顺利地夺得最佳导演奖。次年的香港金像奖同样获得多项提名，得到了最佳影片的终极大奖。

　　然而，这些奖项在它的经典属性面前并不算什么。不夸张地说，《英雄本色》开辟了枪战警匪片的新类型，那就是充满着英雄情怀的男性与阳刚。男女情爱开始淡出警匪片的主要情节，在枪林弹雨和浴血厮杀之中，我们更能感受到男性的忍辱负重与快意恩仇，更能领略吴宇森独特的“暴力美学”。那些掉落的子弹、扬起的大衣和飞腾的白鸽，成了血性与杀机的最佳标志。

　　《英雄本色》在海外被推崇的程度超过大多数华语电影。在韩国，《英雄本色》上映时间长达一年半，吴宇森和周润发成为全国上下人人皆知的电影人，之后更是多次重播该片。像《嫌疑人》、《黄海》等许多韩国动作电影中，均能看到吴宇森的风格和影子。

　　2010年9月，韩国甚至苦苦哀求吴宇森买来原始版权，开始翻拍《英雄本色》。虽然改名叫《无籍者》，但英文片名依旧沿用“A Better Tomorrow”。 2013年，韩国电视剧《继承者们》(观剧)中，主角朴炯植模仿周润发叼烟和开枪的动作，背景音乐则采用了《英雄本色》的插曲《当年情》。

　　《英雄本色》的影响甚至扩散到了好莱坞，无数动作片导演都宣称尊崇并模仿吴宇森的美学风格。比如墨西哥导演罗伯特·罗德里格兹就在他的《杀人三部曲》中不断的模仿小马哥的造型和姿势——比如穿风衣、连续开枪，或是从楼梯上滑下——以此对《英雄本色》致敬。另一位则是大名鼎鼎的昆汀塔伦·蒂诺，其处女作《落水狗》中黑西装、墨镜、白衬衣的造型基本沿用《英雄本色2》。这个喜爱搞怪的家伙甚至在威尼斯电影节上，和徐克一起为吴宇森颁发终身成就奖，同时大声高呼吴宇森是他的“至爱”。

　　而对于香港电影，《英雄本色》更是一个标杆和座标，之后无数警匪片均沿用了这种角色模式，英雄情怀与现实无奈成为最深入人心的主题。而大扫射、长风衣、子弹堆和潇洒派头更是在港片中风靡多年，直至今日也随处可见。

　　陈木胜曾说，每位导演都希望自己能创作一部《英雄本色》这样的作品，他的《扫毒》更是直接沿用了“三角关系”模式;“银河映像”的林岭东也是吴宇森美学的直接沿袭者，《龙虎风云》和《监狱风云》，将男人之间的信任和情谊表现得更加冷峻悠远。

　　当年的“票房毒药”如今已是德高望重的发哥，当年的低落导演也成了“暴力美学”的一代宗师。英雄正在老去，但就像古龙所说：男人就该像个男人，说男人的话，做男人的事。每个男人都应该怀揣着这份英雄情怀，才能咬紧牙关、拼尽全力，在人生道路上茕茕孑立或是负重前行。

　　用吴宇森的一段话来作为怀旧的注脚：“在我最失意、失落，曾经一度被人认为已经落伍;也在我最要肯定自己、最需要朋友的时候，徐克大力支持我重拍龙刚导演的六十年代名作《英雄本色》。而在拍摄期间，许多时我都能从周润发、狄龙、张国荣和徐克之间，看到我自己，同时也更加了解别人，也终于，我能够在影片中找回了我的尊严。虽然如此，我可不自视为英雄，我只不过重视友情，晓得凡事感激。”

　　徐克客串

　　首部表现优异，吴宇森被迫拍摄续集，但就在《英雄本色2》中，他与试图插手的徐克一度反目。从提携之恩到反目成仇，电影的剧情在现实中上演。第三部由徐克亲自上阵，场景搬到了越南。但再也无法重现首部的辉煌。

　　《英雄本色》30年，听完幕后的陈年往事，干了这杯情怀的酒。